半面妆

沈暮川诚不欺我。

挪过那几乎寸步难行的拱桥，桥的另一头，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有几个小摊摊主兴意阑珊地卖货。

有花灯，有烟火，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虽然这些物件对我还是有一定吸引力，但眼下我饥肠辘辘，反而对角落那家馄饨店更感兴趣。

扯扯沈暮川的衣袖，道：“我饿了好哥哥。”

沈暮川目色一沉。

“你管谁都叫好哥哥？”

“嘴甜好办事儿。”我眨眨眼睛。

“……谁教你的？”

“自己悟的。”

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

“只有我是你的好哥哥。可记住了？”

我：……

这话，我自己说不觉得。

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恶心呢？

但这话我可断然不能说，十分乖巧地连连点头，又眼巴巴地朝他身后的馄饨铺子瞟。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帮我要了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上桌，我忙不迭地取了筷子夹起一个，胡乱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

大抵是看不起这些街边吃食，沈暮川没吃，只是盯着我瞧。

想起他那怀疑我身份的复杂眼神，我从狼吞虎咽瞬间变成了细嚼慢咽。

他还是这样盯着我，一动不动。

我也懒得管他了，又开开心心吃完两个。

忽然，他站了起来。

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桥的方向。

我吓了一跳，暗道不会这么倒霉，被沈渊瑾派人跟踪了吧，沈暮川已经如离弦的箭般，往那边狂奔而去。

我害怕极了，也想走。

馄饨铺的小老头却眼疾手快拉住我，连连道：“姑娘，您这衣着华丽的，可不能吃霸王餐啊！”

我真是……

眼看沈暮川是叫不回来了，我又被小老头拽着，身无分文，走也走不掉，只能深深吸一口气，叫自己镇定。

片刻后，**脆坐回原位。

我想通了。

倘若真有人要杀我，那我临死前也得做个饱死鬼才不亏。

于是我竖起三根指头，弯了眼睛甜甜笑：“大伯，你家馄饨真好吃，再给我来三碗。”

……

在我吃到第三碗的时候，又来了几个男人入座。

他们一坐下，我就知道是冲我而来。

四个方位正好堵住我所有退路。

我强装镇定，继续扒拉碗里的馄饨，眼梢悄悄打量他们。这些人的气质与寻常人不同，大抵是宫中吃皇家饭的。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辙。

叹了口气，我放下馄饨碗，从袖口里取出丝帕，细细擦了擦唇上的油渍。而后环视他们，问：“哪位好汉帮我结个账？”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又叹了口气，我道：“你们冲我而来，我没意见，但不能连累无辜不是？人家摊主辛辛苦苦卖两碗馄饨容易吗？搞不好挣一天的钱还不够买张桌子的。”说着，我屈指敲了敲桌面。

左手边的男人目光阴鸷，放在刀上的手缓缓下移。

察觉到他的动作，我猛地扣住桌边，用力朝他掀去。

碗里的汤水淋了他满头，顾不得去看他的笑话，我矮身从他们空隙中穿过，提裙狂奔。

开玩笑，真当我这三年夜半去御膳房偷鸡是白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