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锦年

第18章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归来客栈。也分不清楚那些街坊邻居到底是好心还是故意的，他们直接跑来告诉他们，说是衙门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让他们赶紧去衙门看看。

倒是没有人说是分尸了的尸体，丽娘和暮岁带上了二郎，也不顾店里的生意了，赶忙就去了衙门。

衙门的捕快见他们来了，便寻思着让他们先认尸，若是认出来了，也能加快破案的进程。他们赶紧到了验尸房，却不曾想，看到的却是一块块尸块拼接起来的人形，而头颅的位置空空如也。

丽娘当场就惊厥了过去，好在二郎就在一旁，接住了她。

暮岁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倒是没有立刻晕厥。仵作觉得这姑娘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正想问问她尸体的事情，结果她突然捂着自己的耳朵惊声尖叫了起来。那尖叫声凄厉非常，穿透了整个衙门，让听到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你......你别叫了......”仵作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可是暮岁还是大声惊叫着。突然，一个男人跑了进来，一记手刀敲在了她的后脖颈上，打晕了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顾宁对仵作怒道：“两个姑娘你叫她们来认尸你怎么想的？都砍成了这样，能认出什么来？”

仵作也是委屈的很。他是瞧惯了尸体的，倒是没觉得有多可怕。“也许......身上有胎记可以辨认呢......”

顾宁狠狠地瞪了仵作一眼，叫上了二郎，抱着暮岁就走了。

还有一个捕快陪着顾宁一块儿回来的，见顾宁走了，才悄**地和仵作说道：“你不知道，这岁岁姑娘十有八九以后就是咱们顾嫂子了。刚刚在城外，老顾一听到她来了衙门，那是直接往回赶了。”

仵作一想到刚才暮岁的模样，也是一惊：“那怎么办？我瞧着那岁岁姑娘刚刚被吓得都有些失魂了。”

“你才想到啊？你看看这尸体，我瞧着都发怵，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顾宁抱着暮岁出了县衙，犹豫了片刻，便对二郎说道：“先送去医馆，若是没什么事，我带岁岁回去照顾。你告诉你姐姐，不必担心。”

二郎点了点头，他信任顾捕快，而且他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怎么处置，自然是他说什么他就照办。

去了医馆，大夫说是惊吓过度。二郎磕磕绊绊地说了当时的情况，大夫捻了捻他的山羊胡子，说道：“到底是年纪小了些，这位姑娘虽然当时没有立刻惊厥，但是怕是吓过头了。醒了之后，怕是仍不能好。我多开几副安神的药给她。一定要好生陪着，醒来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人。”

顾宁也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是以出了医馆便将暮岁给抱回自己那边了。巷子里不少人都看到了，还有那个小兰。她最近都是避着顾宁走的，如今看到她的顾大哥抱着别的女人回来，这才忍不住冲了出来。

“顾大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才发生了那么大的案子，你竟然......你竟然抱着一个女人回家？她为何不下来自己走？”小兰说着就去拉扯暮岁。顾宁沉下脸避开了，说道：“你不要胡闹，赶紧回家去！”

“顾大哥！”

顾宁不理她，将暮岁抱了回去，直接送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出去煎药。

没多久，便有捕快找了过来，说是那花田的花农准备跑了，被捕快们给抓回来了。“老顾，县太爷让你一起去审呢！”

那捕快也是一脸为难。以前顾宁孤身一人，随叫随到，只是眼前这个光景，他有些摸不准了。

顾宁回头看了一眼在煎的药，也知道案子耽误不得，便出门托了一个相熟的婶子。那婶子也是多年的邻居，便问道：“她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

顾宁知道街坊四邻很在意这个，绝不愿意去照顾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顾宁虽有犹豫，却还是点了一下头。那婶子当即眉开眼笑，应了下来。“以后成亲的时候，可得多给我那儿子多拿点喜糖喜果才好呢！”

“那就有劳嫂子了。”

顾宁赶到了衙门，县太爷只是瞧了顾宁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顾宁还是觉得心虚，行礼之后就站在了一旁。而那花农已经是痛哭流涕，连连喊冤。

“既然与你无关，你又跑什么？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

“大人，冤枉啊！小的听说了分尸的案子，那些花大多都是从小的那里买的，小的是怕惹火上身啊！”

这理由说的过去，却又说不过去。这时候，一个捕快赶了过来，衣服下摆和袖口还满是泥土。“在花田里面挖到了一颗头颅。”

那花农一听，连忙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他吓得当即尿了裤子。

那捕快接着说道：“看脸......应该就是麦月姑娘......”

县太爷点了点头，说道：“麦月姑娘不是还有个师兄吗？让他来认尸吧。”

顾宁又想到了暮岁，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你既然说你与此事无关，可是头颅还有装着尸块的花盆都是从你那儿来的。你总得告诉我们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然我们也不能替你洗冤啊！”

能将尸体砍成这样的情况，下手的人定然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不可能是这个会吓得尿裤子的花农。

那花农被指明了前路，终于开始努力回想起来。可是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么特别的人。他那边是有不少人往来，但是大多都是熟客。

县太爷见花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便让人先将他关押起来了。花农的花田和家里还在继续搜查，他的家人也被带了过来。县太爷和顾宁分别审问了一圈，结束的时候，天边都暗了下来。

“顾宁啊，赶紧回去看看吧。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顾宁脸上一臊，拱手说道：“今日是我的错，不该擅自离开......”

“哎......我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你能有中意的姑娘，我也是高兴的。之前，还真担心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呢！”

也不是没有姑娘喜欢顾宁，像他这样模样又好，又有本事的少年人，自然会有很多姑娘喜欢。只是他一直没能明白，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总之就没有成过。先前听说他带了一个姑娘回家，县太爷还以为是谣传呢！

顾宁这就赶回去了，这已经有大半日了，暮岁应该醒过来了才是。

才进巷子里，顾宁就看到自己院子门口围了不少人，他赶紧挤了进去，就看到自己院子里面的所有东西已经被扔的到处都是了。暮岁拿着一个扫把横在自己中间，脸上竟然还血淋淋的。婶子和她保持了很远的距离，与她僵持着直到顾宁出现，那婶子赶紧跑了过来。

“顾兄弟啊，这可不怪我啊！我本来在厨房煎药的，然后小兰就过来了。她说去看看岁岁姑娘，结果我就听到岁岁姑娘大叫了起来。我立马就赶过去了，小兰拿着刀站在旁边，岁岁姑娘她......”

顾宁脸色一沉。她今日刚受到了惊吓，醒来之后又有人拿着刀对着自己，该吓成什么样啊！

“你们先出去吧......”

“顾兄弟啊，不一定是小兰做的，也许是误会呢......”小兰毕竟是巷子里的人打小看着长大的，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偏袒，可是小兰如今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瞧着暮岁现在的模样，这些话说出来他们自己都觉得心虚。

“嗯。”顾宁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将他们全都送出去之后就关上了门。

顾宁朝暮岁走了过去，暮岁拿着扫把对着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里面布满了血丝。“不许过来！”

暮岁半张小脸上都是血迹，她本来就皮肤白皙，更显得那些血迹恐怖非常。

“岁岁，是我啊，我是顾宁。”暮岁不理他，只是保持着防备的姿势。“岁岁，你脸上受伤了，我们去瞧大夫好不好？”

顾宁和暮岁说了许多话，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可是，暮岁就是防备他，自己一个人靠着墙，不让人靠近半分。

顾宁无可奈何，只得往前走。好在暮岁也只会拿着扫把胡乱地打，顾宁也不躲，硬生生挨了几下，而后拽着暮岁的手将她抱进了怀里，扫把也被他扔到了一旁。

暮岁在她怀里挣扎着，顾宁紧紧地抱着她安抚，说道：“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你的。你别害怕，现在没事了。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暮岁张口咬在了顾宁的肩膀上，直到闻到了血腥味，她才渐渐地松了口，人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顾宁......顾宁......”暮岁叫着他的名字，突然大哭了起来，“我好害怕啊......麦月......为什么麦月......为什么......”

暮岁是真的害怕了。前面几个人都还是全尸，可是麦月呢，却被砍成了一块一块的，就像是厨房里面的排骨。暮岁昏迷的时候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也被砍成了一块一块的，她的脑袋在一个花盆里面，抬头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她太害怕了。等她醒过来，就刚好看到小兰拿着刀站在她的床前。

“别怕，你脸上都是血，我们先去看大夫，包扎一下吧。”

若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暮岁却是抓着顾宁的袖子连连摇头，不愿意出门去。顾宁便说要自己出门去请大夫来。暮岁犹豫再三，抓着他袖子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顾宁看着心中一疼，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说道：“我不走，我找人去请，这样可好？”

暮岁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扑进了顾宁的怀里。顾宁愣了一下。刚刚他抱着暮岁是担心她伤到自己，而现在暮岁主动抱住了他，倒是让他手足无措起来。顾宁的耳朵尖红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磕磕绊绊的。“先......先回房间吧。我出去叫人。”

暮岁点了点头，松开了顾宁，转头跑回了房里。顾宁突然觉得自己的怀里空了一块儿，竟然有些不习惯了。顾宁稳了稳心神，到外面找了个小孩儿跑腿，还给了他几个铜板让他去买糖吃。小孩儿跑的飞快，很快就将大夫给请来了。

大夫自然认得顾宁，看到暮岁之后，他忍不住说道：“顾捕快真是宠媳妇儿啊！”

顾宁心虚地看了暮岁一眼，但是暮岁似乎没听见，正拿着帕子洗脸。顾宁松了一口气，却也莫名地有一些失望。他其实挺想知道暮岁听到了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的，但是同样的，他也有些害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