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爱凉夜

莫陶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

一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秦凉川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

尽管这个家他没住过几天，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寻找他在这栋房子里的蛛丝马迹。每当寻找到一点点残留的气息，她都能高兴好久。

如果真有小叮当的神奇口袋该多好。

她会把所有关于秦凉川的美好记忆都小心封存在口袋里，感觉冷的时候拿出来，记忆化成热水，她就把冰冷的身子放进去泡一泡。

莫陶又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实验室，为了等一种新酒的发酵过程，她可以三天三夜守在那里，衣不解带。

这天夏栀子兴高采烈跑来，在她肩头一拍。“哎！”

莫陶睡的正香，还以为是发酵机器出了问题，猛的惊醒，差点跳起来。

“对不起啊，吓着你了！”夏栀子做鬼脸。

莫陶恨不能把她按进酒缸里。

“什么事激动成这样？”

“看！”夏栀子把一封请柬拿给她。“世界酒类协会来云城办品酒会，会上有拍卖，都是18、19世纪法兰西干邑地区的红白葡萄酒，很有收藏价值！”

“而且这请柬是专门寄到‘春色撩人’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酒吧很快就要蜚声海外了！”

莫陶淡淡的笑，她本就不看重名利这些身外之物。再加上失去孩子，离了婚，从前那个莫陶似乎更加不复存在。

夏栀子轻叹一声，她特别想让她心情好起来。

“我的莫大小姐，明天中午好好打扮一下！咱们最好能拍回来一瓶酒，也算镇店之宝，怎么样？”

那天阳光明媚，品酒会又在户外举行。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配上美酒和音乐，这一片草地装点的好似世外桃源。

莫陶和夏栀子毫无疑问成了众人的焦点。

一个清冷秀丽，一个热情似火，两种美都美到了人的心坎里，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夏栀子更会应酬，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好几个老外围着她转，推杯换盏之间，几单红酒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莫陶！”夏栀子在角落里找到她，怒其不争，“怎么跑这躲着？”

“有你不就够了嘛！”莫陶轻笑。

“我对你真是无话可说！”夏栀子瞪一眼，发现莫陶的目光追随在某个地方。

莫陶起身，她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个背影，可还是出现在她梦里好多次。

秦凉川没什么变化，在人中应酬进退有度，神采奕奕。他身边没有女伴，像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相交的那一刻，她的心怦怦跳着，紧张到身体僵直，手心冒汗。

莫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都离婚了，一见了他还是这副德行。

品酒会结束后莫陶一直跟着他。因为喝了酒，两人都没开车，一前一后沿着海边公路走。莫陶为了不让他发现，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结果跟着跟着，竟然跟到自己家门口。

莫陶一惊，只见秦凉川停住脚步，清冷的声音响起：“你都到家了，还继续跟？”

莫陶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我回来有点事。”秦凉川说，“没带钥匙，你帮我开门吧。”

莫陶慢吞吞上前。

她低着头，开门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那把钥匙左右左右转了好几下才听见门锁咔哒的一声。她想看一眼秦凉川，可余光只瞥见他手里拎的袋子。

秦凉川一进门就往厨房里去。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分别放好，不一会儿冰箱和食品柜就都满了，油盐酱醋也换了新的。

莫陶没进去，只在客厅里等。等秦凉川出来时，她看到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黄鱼面。

她心头一紧，听见他说：“我带了黄鱼面的食材，今天是来煮给你吃的。”

莫陶眼眶发涩。

“上次见你冰箱空空的，就顺便买了些东西带来。你以后尽量在家吃饭，总吃外面的，胃受不了。”

莫陶抬眼看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秦凉川，你是不是可怜我？我用不着！”

“你想多了，”他停顿一下，“上次在这里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我说过，你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你说你想吃黄鱼面。”

“是，黄鱼面。”莫陶苦涩的笑笑，坐到餐桌前。

他哪里知道这碗面对她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离婚时的一个小小要求？

这碗面是她永生难忘的温暖，是她甘愿为此付出一生的爱情。

莫陶筷子挑起，轻轻放在嘴边。

这一尝又差点让她破了戒——她发过誓，再也不会为眼前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味道还行吗？”秦凉川看看她。

莫陶点点头。

三年来，秦凉川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微笑。

她问他，“你不吃点吗？”

“我不用了。”他说，“我的伤口还没好，医生不准我沾荤腥。”

对了，他还有伤。

莫陶心里挺不是滋味。“凉川，真抱歉。”她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你还继续在春色撩人当老板？”

她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从前的莫陶对秦凉川百依百顺，除了离婚。

现在的莫陶跟他离了婚，却再也不会听他的话了。

那一瞬间秦凉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其实……我上次说的也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他看着她，“莫陶，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莫陶愣了愣，莞尔一笑。“我们虽然离了婚，不过比以前客气很多。”

秦凉川想想，确实如此。

他以前不会这样心平气和跟她讲话，更别提为她挨一酒瓶子。

“呵，”她喃喃自语，“早知道这样，这三年我不会那么歇斯底里，泼妇似的纠缠你。我早应该优优雅雅的转身，还能在你心中有个好念想。”

“看来栀子说的对，男人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

秦凉川眸色一窒。

莫陶把黄鱼面连汤带面的吃完，满足的抹抹嘴。

夜幕降临，她走到窗前向外看，上弦月挂在天边，发着浅淡的光泽，星空漫无边际，熠熠生辉。

她在结婚时的房子里，她的身边有秦凉川，厨房里还有他煮给她吃的黄鱼面。

莫陶忽然无比贪恋这个夜晚，这样简单的美好，她在梦里都没遇到过。

“秦凉川，”她看看他，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有个条件，你能答应吗？”